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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的皇后呢,汗整个儿把头发给打湿了,也不知她疼是不疼,总之,她乖乖儿的躺着,该使力的时候就使力,该存力气的时候就存力气,一声不吭,一丝不乱。
    召了苏秀过来,她道:“苏秀,给我熏些麻贲。”
    “娘娘,这东西怕不好用,万一给孩子闻了呢?”苏秀还记得太后娘娘用麻贲,用到最后成了瘾的事儿呢。
    罗九宁道:“不妨的,麻贲可以止疼,也可以叫我再有力气,此时这个样子,先前的力气就白使了,咱们还得接着来,快去。”
    不一会儿,麻贲来了。
    苏秀点燃了,给罗九宁闻了一闻,极难闻的味道,她闻罢之后闭上了眼睛,却是果决的说:“王先生,把孩子推回去,正宫位。”
    便是稳婆,也是郎中,而真正受人尊敬的郎中,是得给人唤一声先生的。
    因皇后一直镇定无比,稳婆们便也不慌乱,可临产之际正宫外,那种疼痛是一般人都忍受不下来的。
    所以,王嬷嬷道:“娘娘,您要真觉得痛,就喊出来,妇人生产时痛了喊一声,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罗九宁笑了起来:“喊也无益,徒费力气,倒不如蓄着力气生产呢,先生您说是不是?”
    她闭上眼睛,道:“推吧。”
    那种痛楚,从她痉挛着的面庞,再到攥在一处的双手都可以看得出来,但是她并没有喊,她的姿容,是嬷嬷们从未见过的美貌,但孕中,依旧皮肤白皙,五官不俗,唯鼻梁上几点小雀斑倒还有点佻皮。
    而她处变不乱的镇定,才是叫这些稳婆们真正佩服不已的。
    等王嬷嬷正好了宫位,她混身已不知出过几多汗了。
    苏秀眼瞧着皇后痛苦,心痛不已,不由的就在她耳边说:“娘娘,把皇上唤进来吧,您总不能一个人撑着。”
    “唤他进来有何有,难道能替我生孩子?”罗九宁咬了咬牙,再问王嬷嬷:“先生,麻油鸡蛋呢,可炒好了?”
    三两麻油一颗鸡蛋,食了便可促进生产,这是古来产妇们的偏方。
    王嬷嬷没想到皇后于生产竟会这般熟悉,而麻油鸡蛋也是早备好的,端上来,罗九宁看也不看,那般油腻的东西,几口就吞完了。
    再闭上眼睛,她说:“劳烦诸位了,待到皇子们出生,本宫必定重赏各位,现在,咱们再来一次,可好?”
    几个稳婆面面相觑,原本在看见那只小脚丫的时候给吓了个六神无主的,此时因为皇后的镇定,便也齐齐镇定了下来,拥了过来,等着皇后再一轮的生产。
    铜漏滴滴,月影西斜,时间一刻刻的过去,眼看月落,天瞬时就黯了下来。
    裴嘉宪依旧在池边站着,就在天地皆黑,黑到连灯火都仿佛要叫天地给侵蚀了时,忽而屋中响亮的一声啼哭,他立刻临脚便迈,等迈了步子才发现自己站在水边,险些就要一脚栽进水里去。
    “如何,可是生出来了?”
    “哎哟皇上,是位公主,不过,还有一位呢。”屋子里传出来的,是稳婆的声音。
    裴嘉宪兜然听闻是位公主,心中不由便是一喜,瞬时便笑了出来,岂知此时,屋子里的皇后就哭开了:“疼,疼,好疼,皇上,我疼,我好疼啊。”
    只听到她那带着颤的,荒乱无助的哭声,皇帝混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奋不顾身的就要往里闯。还是诸位御医们赶了来,拼死将皇帝给拦到了外头。
    屋子里,皇后的哭声并不大,听起来哀哀切切的。
    她似乎从未在他面前哭过,不对,应该说罗九宁永远都是笑眯眯的,就从来未曾在人前哭过,此时哭将起来,便是那种委屈极了,偏偏那委屈还无处可诉式的凄凉幽怨。
    “朕往后无论什么都听你的,顺着你,可好?”裴嘉宪在窗外,也是语无伦次。
    “疼,皇上,我疼。”隔着一道窗子,她似乎还在使劲儿,而未几,又是一个孩子的哭声。
    “皇上,大喜呀……”一个稳婆在窗内喊道。
    “住嘴,有什么好喜的,朕只问你们,孩子可是生出来了?”裴嘉宪道。
    “一位皇子,一位公主,都平安的不得了。”
    话未说完,皇帝已经进来了:“抱出去,抱出去。”
    他说着,就扑到了床前。而此时的皇后,已然盖上了被子,面色仿如金纸一般,发间肉眼可辩的,是明晃晃的水珠子,屋中一股血腥之气,地上的金盆之中,满满的全是血水。
    “皇上,您快瞧瞧吧,一位公主一位皇子,生的可真叫俊俏。”王嬷嬷以为皇上定然喜爱皇子,自然是把小老三给抱到了皇帝面前。
    裴嘉宪只看了一眼,便道:“抱到隔壁去,唤了奶娘来,给他们喂奶便是。”
    “皇上就不看一眼?”毕竟如此俊俏的小皇子,皇帝怎能不喜,王嬷嬷有点儿想不通。
    但是等皇帝回过头来,那一脸抑不住的怒意,就把王嬷嬷给吓的,抱着孩子立刻就撤了。
    “阿宁?”裴嘉宪握上罗九宁的手,只觉得冷的叫他害怕。
    再看锦被遮着的胸膛上,也是一丁点儿的动静也无。脑中再是嗡的一声,裴嘉宪心说,这不是会是死了吧?
    此时御医们也全围到隔壁,去给小公主和小皇子请平安脉了,隔壁慢是宫人和太监们,俱在说说笑笑,裴嘉宪摸了一把,见罗九宁的手腕上竟是一点脉息也无,脑中嗡的一声,便高声唤道:“御医何在?”
    无人应声,隔壁的笑闹声却是愈发的高了起来。
    而罗九宁的鼻尖上本是贴着一捋乱发的,若她果真有呼吸,那乱发总该叫呼息吹着会颤的,但那捋头发,它竟是一动也不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