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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掸了掸袍子,冷笑一声,转身便走。
    留下灰头土脸的孙福海兄弟,并一帮目瞪口呆的看客们。
    作者有话要说:  锦棠:听说齐梅很怨念,养废的儿子变成别人忠犬了?
    第32章 鱼跃龙门
    锦棠与大伯哥陈嘉利说话极少,这个人很是沉默,跟刘翠娥两个也算恩爱,但是在床上似乎不怎么得劲儿,这也正是刘翠娥一直怀不上孩子的原因。
    给锦棠点了点头,他道:“竹山寺老二媳妇经常去的,你先一个人上去,过会儿我叫嘉雨来接你。”
    锦棠亦是一笑:“淮安也在县衙?何不叫他来接我?”
    陈嘉利恍惚记得陈淮安大闹酒局,然后便走了,笑道:“他岂是个能与正经人坐得住的?早不知跟哪里的弟兄们一起吃酒去了。”
    锦棠还以为陈淮安重生了,能改性,至少会抽个空子跑出来,来照料照料她,岂知狗改不了吃屎,给他得着空儿,又去吃酒了。
    不过,她自己有万全的准备,遂也不多说什么。
    嘉雨还不肯去,噘着小嘴,甩着比自己强壮很多的哥哥:“说好了上寺里上香的,我不去,就不去。”
    嘉利在锦棠这个娇娇艳艳,白日里一幅正经容貌,夜里□□能把夜猫子都吓跑的弟媳妇面前总有几分局促,吼道:“甚事儿能由你说了算,爹叫你了,快走。”
    锦棠于是笑道:“快去吧,我在寺里等着你。”
    嘉雨一步三回头的,那两只小鹿儿似的,暖萌萌的鹿子里带着些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复杂情愫,说了句:“一定等着我,我真有特别重要的事儿与你说。”这才走了。
    目送着陈嘉雨和陈嘉利两兄弟离去,锦棠这才折身,准备上山,往竹山寺去。
    竹山寺是渭河县城里唯一一座寺庙,就在竹山书院的上面。说是在山上,其实也没多高,绕过书院,不多几步路便是。
    这寺庙是个尼寺,里面只有三五个尼姑,供奉的,则是送子观音。寺里的尼姑头子叫沉贤法师,是个肚子特别圆鼓的胖老太太。
    她再往前走几步,按理就该碰上葛青章了。
    今天书院休沐,但葛青章并没有回葛家庄,而是在书院后面的竹林里读书,见她提着一桶子清油上山,就会帮她提,提到寺里去。
    到寺里以后,她才能遇到哪件很诡异的事情。
    为了不让事情起不必要的岔子,锦棠并没有刻意绕道,果然,经过竹山书院时,便见葛青章仍是哪件她替他补过的,里面连棉胎都已经被搓洗的几乎要掉光了。
    不过既使是件破破烂烂的寒褂子,葛青章也穿的极为珍惜,补了又补。这件褂子,穿了至少有五年了。就连袖口和衣摆,都是在他长大之后重新接过的。
    遥遥瞧见锦棠提着一瓦瓮将近二十斤的清油艰难的走着,葛青章忍了几忍,还是跳过了书院的围墙,紧走几步,就从锦棠手边接过了瓦瓮。
    他个子高,腿长,也走的快,不过几步便超过了锦棠。
    再走几步,他终还是忍不住,说道:“昨儿你回陈家之后,我去了一趟酒肆,二姑说要我替你绘些图,给酒坛作贴纸,我替你绘了一百多份,但不知道够不够。”
    锦棠就知道,他不肯去是为了避闲。
    她虽说自打一睁开眼睛,就没想跟陈淮安再过日子,但也没想过跟葛青章再续前缘,就像陈淮安一样,他也是个孝子,而他娘张氏哪脾气,也没人能招架得住。
    她这辈子,就只打算踏踏实实卖酒,把自家的锦堂香卖遍宇内,作个富翁就好。
    “你肯替我去书去绘,我就很感谢了。不过下次出酒的时候,哪酒封还得继续改进,比如颜色,我总觉得如今用的几样太村俗,但若不调试,不贴到坛子上,就把不准该用什么色,你且不要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咱们得一起商量着绘才行。”
    她这几日着实艳丽,一扫往日的阴霾,笑的就像小时候一样欢实。
    葛青章便以为锦棠这样高兴,是因为陈淮安终于转了性的缘故,心头浮起一阵苦涩来。
    但终归,只要锦棠高兴,他心里的谦意和无法娶她,以致她嫁给个登徒浪子的痛苦也会抹去几分,是以他又道:“陈淮安近来读书还颇认真的,看来是转性子了。”
    “哦,真的?”锦棠果真来兴致了,她是把陈淮安送进竹山书院了,但没想过陈淮安会认真读书,毕竟上辈子,他也在书院挂着名儿,浪费了她的多少银子,可就没有正经读过一日的书。
    “明年三月,陕西省提学御史陆平会到秦州府行科考,只有科考及格的秀才,才有资格参加后年在西安府举行的会试。而据康维桢所说,整个秦州府,二百五十名秀才之中,陆平只会举荐二十五名。”
    所以,就算考上了秀才,并非所有的秀才都有资格去参加三年一度,在西安府举行的乡试。而是,在这三年中,提学御史会走遍陕西省的各个州县,进行考较,荐举出来的,才有资格参加乡试,去争个举人资格。
    其残酷程度,是十取其一。
    锦棠记得这事儿。
    当时提学御史来秦州科考,葛青章高中第一,而陈淮安考了第二百五十名,所有考生中倒数第一。
    放榜哪日,锦棠一个人早早儿去看榜,看到葛青章的名字高挂魁首,欢喜的简直死过去。再看陈淮安的名字垫在最末尾,又活生生儿给气活了过来。
    她低声道:“我们一家都相信,你一定会高中的。”
    眼看竹山寺在望,葛青章停下来,背上一块大大的补丁,方方正正,就如同他的人一般。
    忽而转过脸来,他道:“为了能够不辜负父母的期望,我得没日没夜的学,才能从二百五十个人中脱颖而出,才能去参加西安府的乡试。不过,我会抽时间尽心尽力帮助陈淮安,让他也能考得上。”
    锦棠接过瓦缸儿,笑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他自有他的命,你只管学自己的,不要去管他。”
    葛青章断然道:“这倒不是为了他,陈淮安哪个人,太江湖道义,我瞧不上他,锦棠,我是为了你才肯帮他的,我不想你遇人不淑,最后嫁个浪荡子。”
    锦棠本欲再多说一句,可是转念一想,他上辈子就因为她而生生蹉跎一世,婚姻也不幸福,遂咬了咬牙,撂了句狠话儿:“我和我娘当初兴冲冲的倒贴脸求嫁,你娘当初可是拿泔水把我从你家泼出来的,既哪般,我和你也就恩断义绝了,我男人爱不爱学是他的事儿,你管他作甚?”
    言罢,她头也不回,转身进了竹山寺。
    她翻脸就跟翻书似的,生起气来,小脸儿一寒,嘴巴又毒,呱唧呱唧骂起来,无人能招架得住。
    要她不骂,葛青章的心便一直揪着。经她一骂,他心里倒舒服了许多,目送着锦棠进了寺里,葛青章转身,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