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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既然决定引我而来,便不要再惺惺作态试图从我这里算计些什么了。”杨晏清看向帝王的眼神带着讥讽,若真不想让他前来,对未曾发展势力的他封锁消息一个帝王还是做得到的,“蔺府的焦尸太过惨烈,惨烈到足以抹杀陛下与我之间那点本就微末的情谊。”
    杨晏清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握在手中把玩,月光映照出的玉色面庞上满是漠然:“陛下可知您已身中慢性毒药,若无良药拖延时日,只怕活不过七日?”
    顶着帝王压迫的视线,杨晏清一步步走到御案前,将那个玉瓶放在了奏折旁,微笑道:“陛下,这药普天之下仅存五粒,能为您最后夺得半年寿数……恰好够微臣在这朝堂之上站稳脚跟,不是吗?”
    帝王瞪视着桌上的玉瓶,视线最终落在杨晏清的身上,声音嘶哑:“……那朕能得到什么?”
    杨晏清:“冷宫之中有位皇子,微臣观其资质甚好,当为储君。”
    “你果然都是算好……才来找朕!”帝王咳喘着,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来威胁朕!!杨晏清!朕对你不好吗?不好吗?!”
    “陛下对微臣的好,是想得到什么呢?”杨晏清就站在那里,披着月光,展现出一种令人心驰神往却又望之不及的仪态与美好,“陛下,冷宫那位皇子的长相,微臣看得……清清楚楚。”
    最后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带着足以击垮帝王最后坚持的力量,掷地有声,将帝王埋藏在心底最不能宣之于口的隐秘撕裂开来。
    冷宫的那位皇子……帝王恍惚间回想起来那个生下皇子的宫女模样,是了……那个宫女有着一双上挑的凤眼,闭上眼不说话的时候,就与眼前的明月有一两分相似。
    “一个不识大字不通文墨的太子,就是你想要的帝王?你愿意……效忠的帝王?”朕如此待你,千般应允,放下身段请你入朝,竟然输给一个……黄口小儿?
    此时的杨晏清带着谋士文臣特有的凉薄淡漠:“一个尚且年幼没有外戚未曾被他人灌输思想的太子,微臣当然有办法将其调丨教成微臣愿意效忠的帝王,不敢烦劳陛下担忧。”
    帝王一瞬间变得苍老,呼吸也变得虚弱起来。
    帝王知道,朝局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内阁专政,朝局混乱,军候心思各异,天灾人祸不断,大庆朝内民不聊生……接受杨晏清,大庆朝将成为他的掌中之物;拒绝杨晏清,大庆朝将在他死后陷入混乱,他的兄弟或儿子将沦为灭国帝王。
    杨晏清看似给了他选择,结果却只有一个。
    他也只能选那一个。
    帝王伸出手将玉瓶死死握在手心,愣怔了好一会儿才用力闭了闭干涩的眼睛。
    事已至此……事已至此。
    帝王手指颤抖着从御桌旁边的匣子里取出一方锦盒,打开来,是一枚乌金色的药丸。
    “入朝为官,官拜一品,太子太傅,摄政掌权……都可以依你。但,大庆朝的权臣,不能有这一身神鬼莫测的武功……服下此药,若你自封内力则无大碍,擅动内力……毒素将会随着内息运转缓缓流入肺腑,届时……毒入心脉,药石罔救。”
    作为权倾朝野的帝师,你的身上必须有下一任帝王能够掌握的桎梏缰绳。
    阿清啊……你有多恨朕?多看不起朕这个无能的帝王?
    再多恨一些罢。
    但这是朕作为一个帝王,对这个国家最后能做的一件事。
    *
    作者有话要说:
    先帝,一个没有姓名却能贯穿前后文的男人。
    ----
    王爷没有出现的一天,想他
    第20章 英雄救美
    似乎许多人都认为先帝在杨晏清心里地位斐然,简直可以用士为知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些对君臣关系来说再美好不过的辞藻来形容。
    杨晏清坐在马车里,古琴放在旁边的矮几上,闭着眼睛想。
    这其中的很多事情,随着当年的旧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去,最终除了杨晏清,谁也说不清那些旧事的是非对错。
    就像除了杨晏清,也没人知道缠绵病榻的先帝为何在最后半年回光返照一般上朝听政,册立太子、与内阁对抗,最后病逝而亡。
    内阁给先帝下的药并不是什么毒药,原本只会让先帝精力不济小病不断而已。
    他们需要这样一个失去斗志疲惫无力的帝王,这样的傀儡比起再度扶持一个长大之后变数颇多的幼帝要好控制得多。
    但杨晏清不需要。
    坦白说,先帝其实人并不算很差,思及之前的情分,杨晏清一开始的想法只是想要逼他退位,但是当他在冷宫看到那个长着一双凤眼的小皇子时,先帝便不能继续活着了。
    杨晏清很喜欢有野心并且屈服于欲|望的人,这种人很好控制,并且使用得当会十分锋利称手。但如果一位上位者的野心欲|望有一部分来源于他,那么事情便显得并不怎样美妙了。
    内阁以为先帝是身体孱弱死在他们的药下,先帝认为是内阁的药过于阴毒,甚至先帝当年身边的心腹也更加痛恨内阁与当初后宫动手下药的宠妃。
    所以,这件事又和他一个前朝孤臣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是一个忠于先帝被临终托孤的两朝之臣罢了。
    杨晏清面色平静地想。
    只不过先帝留下的小玩意儿的确不好处理,杨晏清这个人也向来不知道何为安分,每一年总会搞出些事情来做一做“另一个杨晏清”,然后回京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坐实了帝师身体文弱易病的传言。
    或许有一天,他会死在长年累月的毒素侵染里,也或许有一天,他彻彻底底摆脱沉疴做回真正的杨晏清。
    先帝是死了,但他和先帝的赌约还远远没有结束。
    马车拐过一个弯,驾车的马夫再次扬鞭重重击打了一下奔跑的马匹,马车行进的速度变得更加快了些。
    昨日刚封了内息,现在的帝师大人浑身乏力,每一寸肌肤都泛着刺痛,像是有个对他十分仇恨的小人正拿着斧锥一下一下折磨他的大脑。
    杨晏清睁着眼,眼前的颜色却笼着一层白茫茫,万般景象都扭曲混合在一起结合成光怪陆离的模样。
    晃晃悠悠的车厢里,杨晏清慢慢伸出手,将放在一边的琴拿过来抱在怀里,轻飘飘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