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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来牢房,杨晏清于淮舟向外走去,哪怕手中带着暖炉,地牢阴寒的气息也仍旧让杨晏清的唇色有些发白。
    “大人,那詹王世子该如何处置?”淮舟前几日去王府便是想询问此事,结果被打断,之后接连忙了好几日一直没顾得上来询问杨晏清的意思。
    “萧公公啊……”杨晏清想了想,“关到李阁老旁边的牢房里去,毕竟冬日取暖耗费炭火,咱们镇抚司也不富裕。”
    淮舟揣摩了一下杨晏清的意思,心领神会:“大人顾虑周全,咱们的确没那个闲钱替公公治伤,好在王爷的人下手干脆又知分寸,人是死不了的。”
    就是会痛苦些罢了——放在李贤一墙之隔的牢房,正正好。
    “善。”杨晏清满意地颔首。
    ***
    随着腊月二十的将近,朝中事物开始渐渐收尾,各部都在统筹预谋年节休沐中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尤其是今年远胜于往年的寒冷,就雪灾防止治一事,杨晏清早早让各州府都拟订了章程送到了皇帝的御案上。
    萧允看着面前厚厚的几叠折子,懵道:“先生,往年不都是让各州府上呈然后内阁讨论,最后定出一个施行章程吗?”
    “颜阁老身体抱恙病休多日,秦阁老年事已高,冬日里精神气着实不太好,前几日陛下不是遣御医前去看过了吗?”杨晏清指骨修长的手抵在这沓折子上,笑得很是温柔,“腊月二十陛下便要封笔,各部官员也要进入年节休沐,三天内,还请陛下务必拿个章程出来才是。”
    “天灾无情,陛下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千万大庆百姓的身家性命,切不可大意。”
    “内阁没了阁老……那些下属官员就不干事了吗?”萧允皱起眉,“难道以后阁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头疼脑热的,朕的内阁便瘫痪了?”
    “陛下聪慧。”杨晏清抚掌赞道,“历来内阁掣肘便是如此。”
    萧允放下笔,挺直脊背认真看向杨晏清:“但他们都没有先生,于朕而言,先生一人便足矣担任内阁之责。”
    “陛下这又是从哪个话本里瞧来的花言巧语跑来用在臣的身上?”杨晏清好笑道,手上却开始帮萧允分类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本。
    萧允不服气地小声嘀咕:“明明是上次先生落在书房里的……”
    皇宫里哪里会有话本子这种东西,御书房里独苗苗一样被萧允偷偷藏了的还不都是先生在监督他课业时候夹在政律书本里偷看,之后忘了带走的!
    杨晏清笑了笑,十分理直气壮:“我看得,陛下可看不得。那些情情爱爱的,看多了伤脑子。”
    萧允觉得先生也没少看话本子,但脑瓜子还不是比朝廷那些大臣加起来还好使?这摆明了就是只准帝师点火不让皇帝点灯,年幼的小皇帝鼓了鼓腮帮,瘪嘴不说话了。
    杨晏清走到旁边的椅子上缓缓坐下,轻声道:“陛下,君臣之道的确应为‘臣事事而君无事’,但绝不应当为‘臣事事而君不知’,内阁三人互相权衡掣肘尚且威胁皇权至此,若陛下将大权交于臣一人,岂非重蹈覆辙,走了前朝宰相专政的老路?”
    “先生会与前朝宰相一样吗?”萧允认真地注视着杨晏清。
    杨晏清神情恍惚了一瞬,当年他初见萧允之时下,那个小孩子穿着不合身的皇子服,面黄肌瘦,一双眼睛却十分倔强像是不甘认命的小兽,让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他在绝境之时遇到了他的师门,也因为淋过雨又被人庇护,才会心软给当年的萧允张开了伞,护佑至今。
    可是萧允到底不是他。
    天潢贵胄,少年帝王。
    杨晏清不知道终有一日幼兽长成他会是什么结局,但至少这一刻,他发自内心的,对那一天心怀骄傲与期待。
    “陛下,这是您的天下,想怎么做都随您。”杨晏清笑着长叹一声,轻咳了几声缓了缓接着道,“只是五年了,陛下也该让臣歇歇才是。”
    萧允隐藏在桌下的手收紧将玄色龙袍上好的料子抓皱了一大片,他忽然觉得有些害怕,却也隐隐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激动期待。
    比起之前的言语暗示,旁敲侧击,这一次萧允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一件事。
    如今真正手持朝政大权一言九鼎的先生,在对他放权。
    *
    作者有话要说:
    杨晏清:累了累了,不如回家撸狼看话本
    ——
    “臣事事而君无事”出自《慎子》
    放权是必然的,但是小皇帝还小,这条路还要再走一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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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暧昧【二更】
    冬日的天气越来越冷, 杨晏清除了每日必去的早朝外也懒得动弹。
    其实在甘大夫和桑念齐研究出了新方子之后,杨晏清的精神的确比起前几年的冬日好了太多,或许也因为最近他的心思难得放松的缘故, 他甚至能感觉到体内的内力开始逐渐恢复运转,虽然比起全部的内力这股气息就像是一条在经脉中调皮乱窜的小鱼, 但正因为这条小鱼的存在,让杨晏清对这种“活着”的感觉, 更加感到愉悦。
    在杨晏清猫着过冬的时候, 镇抚司一应事务都被淮舟和狼崖分工处理, 这日,杨晏清看到来送消息的是狼崖而非淮舟, 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
    “怎么?看见我这么嫌弃呢?”狼崖在杨晏清面前可没有那么多规矩, 抓了一把杨晏清面前的干果就窜上了杨晏清只占了半边的贵妃榻,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小方桌, 咔咔咔地开始剥果子核桃, “你嫌弃我也没用,今儿你是看不到淮舟这个可人儿了。”
    “谁敢嫌弃咱们堂堂锦衣卫指挥使, 淮舟怎么了?”杨晏清看着狼崖握住小核桃一用力便捏出个完整的核桃仁,索性将桌上放核桃仁的盘子朝着狼崖推了推,“给我弄点。”
    狼崖捏了几个完整的小核桃整整齐齐码在杨晏清的面前:“之前你不是说要将淮舟调离?提上日程吧, 淮舟心思细腻,虽说对你衷心,但到底不是在镇抚司熬着的材料,也该走别的出路。”
    “过两天我找他谈谈,之前是时机未到, 现在倒是正合适。”杨晏清对狼崖的伺候半点不带心虚, 吃了几口觉得有点干, 又端起茶盏抿了口顺了顺喉咙,“李贤招认了?”
    “嗯哼,写了不少,洋洋洒洒两大页,没看出来这老头儿这辈子过得还挺精彩。不过嘛……”狼崖拽过帕子擦了擦手,从怀里取出一条白底黑字的素绢,“我寻思你也就只对这一部分感兴趣。”
    杨晏清从狼崖手里抽出素绢展开,上面写着的恰好是关于靖北王府当年的秘辛,以及靖北王妃当年有意对萧景赫做的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