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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想,她琢磨道:“咱们生产大队那个齐家,他家侄子已经二十多了,还没娶媳妇儿。我寻思着,把江茉嫁出去得了!可别再白白浪费你家粮食,也免得她在你们生产大队真把那事捅了出去。”
    刘菊香一愣,反应过来,“就那个克死了爹娘,一直住在他叔婶家的齐晔?”
    “是啊,这名字老难听了,也不知道他爹娘取的什么字儿。”刘菊香她娘皱皱眉嫌弃,放下手里正纳着的鞋垫子,“走,咱们这就去打听打听。”
    刘菊香和她娘都是文盲,连人家名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倒是很快把齐家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齐晔三岁的时候没了爹娘,叔婶就把他接过来住,虽说是养他,但心也黑。
    孩子刚四岁,就开始在家干活,被打骂倒是没见过,但叔婶厚着脸皮压榨他倒是真真儿的。
    直到齐晔现在二十二岁,也还没分家出来,挣的工分和钱都上交给他叔婶。
    就因为这样,他到现在都没娶上媳妇儿。
    知道情况的人家谁愿意把闺女嫁给齐晔啊,那不是把自家闺女往火坑里推吗?!
    更何况,齐晔长得凶。
    络腮胡,大浓眉,虽然有把子力气,但衣裳都遮不住那一身腱子肉,梆硬。听说他曾经斗过野虎,还掰断过牛角!
    他那脾气也硬,沉默寡言,像块石头疙瘩,压根就没人见他笑过。
    娇滴滴的姑娘嫁给他这样的糙汉子,甭说其他,只说那炕上生娃的事,只怕也受不住他。
    所以,认识齐晔的人都知道,他这一辈子,是注定娶不上媳妇儿了。
    谁知,还真瞎猫遇上了死耗子。
    刘菊香见着江茉就头疼。
    又心虚自个儿千方百计抢了江茉的娃娃亲,本就不占理儿,还被江茉捏了把柄,家里被闹得鸡飞狗跳的。
    刘菊香恨不得赶紧把江茉嫁出去,越远越好。
    而齐家叔婶呢,也正想给齐晔找一个媳妇儿,如今生产大队里的闲话越来越多,都说他俩苛待齐晔,连生产大队的大队长都找他们谈过话了,说是社会主义新时代,不能再搞以前那一套,只有资本主义才兴压榨人。
    这帽子扣下来可不得了。
    齐晔叔婶找隔壁生产大队打听了一嘴,都说那江茉漂亮又能干,而且不要彩礼,不办酒席也肯嫁。
    虽然不知道江家那么好的闺女怎就急不可耐地要嫁出来,但……管他呢!
    总之那肯定是赚大了!
    刘菊香见识到齐家叔婶的嘴脸,其实很不愉快。
    对方真是死抠死抠的,连彩礼和酒席都不肯办,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两个周扒皮!
    但转头一想,江茉又不是她亲生女儿,嫁过去要受多少委屈都不心疼!
    甚至,刘菊香还幸灾乐祸起来——她这主意真是极好,不仅把江茉这块烫手山芋甩了,以后还能看江茉的笑话!
    江茉,敢和她这后娘斗,还嫩了点!
    -
    江桃路过村口,又听到大伙儿在议论。
    “你们知道不?江茉也说了亲,要嫁去隔壁西丰生产大队了!”
    “听说了,好像是个又老又糙的穷光棍,二十多岁了还没娶上媳妇儿呢!啧啧……”
    有人看着江茉长大的,这会儿倒也心疼起来,“江茉那孩子实在心地不错,怎就遭了这么个后娘磋磨?”
    有人冷笑,“还不都怪江铁国太窝囊,他在家里连屁都不敢放一声,这回江茉的亲事,也是刘菊香一个人当的家。”
    有人幸灾乐祸,“我看呐,还是江桃命好,她人乖嘴甜,嫁去城里正适合。就江茉那性子,就算嫁去了城里,也得被人抛弃。”
    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诶?她们两姐妹还都是挑的同一个黄道吉日结婚呢,到时咱们都去江家讨杯喜酒,看看热闹啊!”
    江桃听着乡亲们八卦热议,没走过去,但忍不住得意地抿了抿唇角。
    她就要嫁去城里享福了,日子可想而知,一定是顺风顺水,越过越好。
    江茉呢,只能在土里刨食,受尽那糙汉和他叔婶的折磨苛待。
    从今往后,她终于可以把江茉狠狠踩在脚下了。
    -
    让刘菊香提心吊胆的,是怕江茉知道这门亲事之后,会闹,会吵。
    谁知江茉不吵不闹,只是牙尖嘴利,又懒又作,时不时嫌弃这个,挑剔那个。
    为了保住生产大队的那块牌子,为了让江茉乖乖出嫁,别再留在家里祸害自个儿,刘菊香只能忍气吞声,一忍再忍。
    家里的鸡圈狗窝,她来扫!
    家里的灶和饭,她来烧!
    家里的柴,她来劈!
    对于江茉各种各样的挑剔要求,她也都无奈咬牙,有求必应。
    直到江茉嫁出去的前一晚,刘菊香想着这日子总算要熬到头了,忍不住松泛了一口气。
    江桃有些看不下去,“娘,你现在都把江茉当祖宗似的供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