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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晔给她剥完,不知怎么好看的下颌线条也染上黑黢黢的色儿。
    江茉忍不住扑哧一笑,“你也吃一个。”
    齐晔被她的笑容惊艳得不敢再抬头看她,几乎快把脸埋进红薯里啃着。
    他发现江茉说得没错,这样烤出来的红薯,真的好香,仿佛是他这辈子,吃过最甜的红薯。
    -
    黄昏时分,江茉和齐晔踏着灿灿晚霞回家。
    还没进院子里,就闻到了喷香扑鼻的鸡汤味。
    齐晔脚步陡然加快,一进门,就看见一盆飘着山鸡毛的浑浊热水,而正屋,叔婶一家子都已经吃得撑着肚子歇在那儿,正剔着牙,桌上摆满了鸡骨头。
    “哟,你们回来了啊。”王红芬吃得饭饱,打着嗝,“还以为你们不回来吃饭呢,我们就先把鸡炖了,吃了。”
    江茉听得直想笑,平常这个时候,他们仨还等着齐晔烧火做饭呢,哪这么勤快。
    齐晔没说话,眸色微沉,抿着唇角走进屋里。
    桌上的汤碗里,山鸡肉已经没剩下一块,只有薄薄一层汤底。
    他又转身去厨房,除了王红芬炖鸡留下的一片狼藉,连根鸡毛都不剩。
    江茉盯着齐晔的背影,怕他还没清醒地认识到他的叔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便又添油加醋说了一句,“齐晔辛苦抓的山鸡,胳膊上划了一道呢,他都没吃一口。”
    她软软的声音,就像踩在齐晔的心上,酸楚得不行。
    可他心疼的不是自己,而是她,他好像……又让她受委屈了。
    王红芬剔着牙,把牙缝里挑出来的鸡肉又放进嘴里继续嚼着,“江茉,你什么意思啊?我们这不是给你们留了一口么?你们过来吃啊。”
    她端着那剩下一小口汤的碗晃了晃,见江茉和齐晔站在原地不动,“你们自己不喝,能怪谁?”
    说完,她仰头把最后一口也喝了,还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齐晔攥紧拳,说话的声音很缓、很沉,“叔、婶,那是我特意抓来给江茉补身子的。”
    王红芬笑出声,“她一天天什么活儿都不干,又不累的,补什么身子啊,可别浪费了这么好的野山鸡。”
    江茉挑眉,“那齐晔呢?他每天干那么多脏活累活,你们也不给他留几块鸡肉。”
    她又在关心自己,齐晔内心暖流涌动,可接下来齐振华的话,却瞬间让那些暖流冻结成冰。
    “齐晔这孩子从小就不爱吃肉。”
    齐晔沉默了。
    他从小懂事,知道肉金贵,即便再馋,也不敢说自己喜欢。
    见叔叔婶婶吃着高兴,他就高兴,只吃一小口解解馋,剩下的肉都留给他们吃。
    后来,叔婶有了齐杰,更是宝贝,他想着自己是哥哥,也要心疼弟弟,把自己仅有的那一小口都给了齐杰吃。
    原来,这些付出,从来没被放在心上,全是理所当然。
    江茉直接被气笑,“真是破了天荒了,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不爱吃肉的,他傻啊。”
    王红芬阴阳怪气来了句,“他就是个傻小子,不傻,也不会被媳妇儿的炕都没上过,还成天屁颠屁颠跟在后头当奴才!”
    这话让江茉迅速反应过来,气势夺人地质问道:“你偷看我们?”
    王红芬心虚了一瞬,很快又理直气壮,“门缝儿大,不小心就看到了呗。眼睛长在我自己身上,你管我啊?”
    “行。”江茉直接进了王红芬的屋里,抓起里面的东西就往地上扔。
    王红芬眼皮子一跳,连忙往里冲,“你这是做什么?啊?!”
    “手长在我自己身上,你管我啊?”江茉用同样的话回敬她,气得王红芬手直抖。
    “诶那个别扔啊!啊!你给我停手!”王红芬急得脸都快烂了,弯腰把江茉扔的一个个东西从地上心疼地捡起来。
    江茉解气地扔着,一不小心还从被褥底下掀出了几封陈旧发黄的书信,上面似乎提到了齐晔的名字,没仔细看,趁王红芬不注意,收了起来。
    -
    深夜。
    齐晔被王红芬打发去了山里挖菜,江茉没等他,睡得正香。
    齐家院子里忽然响起了哀嚎声,疼得嗷嗷直叫娘的三道声音,此起彼伏。
    “好疼啊!爹!娘!我是不是要死了?!”齐杰声音都是抖的。
    “小杰,别急,咱们这就去卫生所啊!”王红芬那大嗓门也疼痛难忍到变了个调。
    至于齐振华,扶着墙喘粗气,豆大的汗珠往地上掉。
    王红芬过来拍门,伴着抽泣声喊,“江茉!起来!快找人送我们去卫生所!”
    江茉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好吵啊!
    谁要送他们去卫生所,自作自受。
    王红芬见里面没反应,捂着翻江倒海的肚子狠声骂,“这小蹄子!准是装睡呢!”
    齐振华忍痛哑声道:“咱们自己去找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