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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着对方的眼睛,这会儿又愿意同甘共苦了,“以后我陪你回去,兴许还要遭受身体上折磨,回我家,至少只是语言上的困难。”
    和周缘缘做spa的当天,负责她们的两位服务人员尽职尽责,做完全套的按摩和面部护理后,又将她们引至私密包间,端来新鲜水果,酸奶和热热的银耳羹。
    这家spa是仿日式的装修风格,臣妍想,但老板大抵没有考虑过,这样一张薄薄的纸板推拉门,隔音效果约等于没有。
    隔壁同样彼此结伴来的姑娘们闲聊,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大到国际形势,小到鸡毛蒜皮。
    一说:“真的,这日子过着,吵着吵着就觉得好没意思。我又不是为了给自己找罪受才非得要谈恋爱的,他打个游戏就不认人还有理了?我又不是那个害他不能上分的队友,他干嘛整的好像我是罪魁祸首,非要跟我争个对错高低,我还没跟他说道呢,说好的做饭洗碗分工,他老是能抓准时机去洗手间,真是懒牛懒马……”
    另一却忽然沉默了,过了片刻,才沉重地说:“……这回我不劝了,真的,姐们儿你也别怪我。我是真的劝了很多次,但每次的结果都是你又回去找他。我是真怕以后你们俩婚宴还请我去当伴娘,孩子满月宴请去认干妈,为了未来,还是给我一条活路吧。”
    言语间的真诚足足有十万分。
    “你们这情况,说白了不就是纯粹的,把负面情绪留给身边最亲近人的问题么。”
    最后,这一方总结陈词,一针见血。
    臣妍嚼着提子,听着絮絮叨叨的八卦,浑身放松,就生出一点睡意。
    与此同时,周缘缘平地一声雷的,在这阵动静间淡定宣布:“我分手了。”
    臣妍愣了愣,知道这会儿对方需要的并不是安慰,立刻诚挚地接话:“好!”
    她高兴起来便很豪气:“晚饭我请,你随意挑。”
    “今晚不醉不归!”
    说到就得做到。
    这种令人畅快的时刻,规矩众多的西餐厅和中餐馆都是不怎么合适。
    她们俩直接相会在小吃街烧烤摊,因为时间刚好,恰巧免去了需要排队的烦恼。
    羊排啤酒解千愁,臣妍酒量是属于高不成低不就的那一类,遇见这样值得发自内心庆贺的事情,一时高兴,就难免高估了自己。当事人虽然属于少话的脾气,但多年不上不下的感情终于有了决断,同样难得地放纵自己喝了酒,两个人都有点不甚清醒,还是臣妍保持着乍现灵光,给人打去一个电话,晕晕乎乎地等人准时准点到达。
    “先送缘缘回去。”
    她满身酒气,还非得坚持着照顾完好友,在司机的陪伴下将对方亲自送上楼,盖好被子,拿好药,倒好热水。
    完成这一切,人倒在副驾驶,听到手机的响动,基本是本能地提不起劲。手机铃响,只能对着屏幕对面没什么力气地小声喊,口齿含糊着,像个小孩子,“妈妈,我头痛。”
    “不是,是吃饭的时候喝了酒……”
    臣女士的念叨立刻就开始了,什么怎么又喝酒,需不需要照顾,要不要她过来。
    臣妍闭着眼睛,混沌中还知道搬救兵,“不用,他在呢。”
    用‘他’字代称身边这位男朋友,臣女士毫无所动,依旧继续发动着说教攻势,几乎让人招架不住。
    原本酒精上头就已经够使人燥热烦闷,臣妍扯开领口的衬衫扣子,一路嗯了半天,终于在停车的一瞬间,不耐地哎呀一声,本能朝身侧人投去求助的目光。俗话说,人一旦变成酒鬼,多半就只知道找亲近的人添麻烦。
    她低低地,凭借直觉,说:“哎……我把手机给他,您跟他说吧,头太晕了,耳鸣呢。”
    第57章 c57 南瓜粥。
    事发突然,两个人没来得及下车,此刻自然也不再方便下车。
    夜深时分,起的是年末深秋转冬的风,除了寒凉,还多了刺人的凛冽。
    停车场没什么人,只有保安大叔穿着厚厚的外套,戴着毛绒帽子,提着手电筒路过。
    晃眼的白光左摇右摆,伴随着脚步声来了又去。
    卓灼接过手机,按开车内的灯,神情丝毫不见慌乱,妥帖地主动开口:“臣阿姨。”
    臣妍闭着眼睛,几乎快要睡着了,听见这个熟悉称呼,又懵懵然地抬起头,动作迟钝地揉了揉太阳穴,侧着身似醒非醒。
    “……您放心,对,有的,这边都有。”
    他很自然地接话,眼神往右边掠过,习惯性扶着方向盘的手松开,为副驾驶座上的人提了提身上盖的男士夹克,笑着说:“我姓卓……当然可以,您就叫我小卓吧。”
    卓灼听到对面的问询,依旧是从容泰然,“我的手机号和微信号是……”
    臣妍忘了自己是怎么进的家门。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听到入耳熟悉的卧室风铃声,隔了一堵墙,听到有人正在厨房里忙活着什么。
    手机上三个未接来电。
    她靠在床头,一口饮进床头摆放着的温热白开水,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不怎么得劲,但好在思路上总算清醒许多。先给周缘缘发去一条微信消息确认情况,再按通了未接来电显示的号码,无声地靠在床头,捏着额角。
    电话接通,心中是同样的安然。
    “妈妈,怎么了?”
    臣女士在对面语气平静,有一种异样的沉着,不动声色地重复着她的问话:“怎么了。”
    ……
    这一瞬间,臣妍彻底惊醒过来。
    脑子里已经想起昨夜的场景,好像顿悟,又不怎么确定,直到听到对面这些年未曾如她一样狠心,删掉卓家所有人的联系方式,保留了部分晚辈时,她立刻意识到,有些原本预计要摊开的事情,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摊开了。
    臣妍是很委屈的。
    她都还记得自己上回想要坦白时臣女士的原话,于是率先抢白:“……不是,您等我解释一下。”
    臣女士同样平静地答:“行啊,我等你狡辩。”一个长句,愣是听不出波动。